有爱，就会有美丽的植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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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 点击收听 ???作者丨高源为你读散文丨静静
三棵树 静静 摄
我们的树 01
对城市里长大的孩子来说，别说树了，就算在花盆里种一根草，也能兴奋好几天。无法想象，十五岁的春天，我们班的六十个同学，亲手种下了一棵树。
一棵真正的树。
这事说起来有点儿玄妙，有点儿心血来潮。我们的班主任田田，有一天偶然从报纸上看到植树节“领养纪念树”的活动，就问我们想不想种树。这还用问吗？全班立刻原地爆炸，又是尖叫又是敲桌子，搞得要去拯救全宇宙似的。
提起植树节，我的第一反应从来都是这样一幅宣传画：一个小孩蹲着填土，另一个站着扶树，顶多还有一个拿只小壶浇水，大家都面带微笑，轻松美妙得像在吃糖。万万没想到啊，种树这件遥远虚幻又带点浪漫色彩的事，竟然真的会落在我们身上！
一棵雪松树苗一百二十元，大家一人交了两块钱，班主任二话不说，丁零当啷抱着一兜硬币去了园林局的绿化处。估计当时的工作人员数钱数得很过瘾……
就这样，我们神通广大的田田不仅搞来了一棵树，还胆大包天地把六个同学带去了洛浦公园！那可是翘课哦！光明正大地翘课！
我们的树 02
六个同学代表全班去种树，很幸运，我是其中之一。屁颠屁颠地跑到那儿，看一眼树，我们蒙了：预期中娇小可爱的雪松树苗，居然……这么大？！少说也有两米高，横卧在那儿跟巨人似的，风一来还绿枝乱颤，要不是缠着粗麻绳，恐怕都要张牙舞爪了。
正当大家讨论“这么大的树咱六个能种成吗”的时候，我溜到绿巨人跟前，伸手摸了摸它的头顶——我一直好奇树尖的样子，可是个子矮，又不会爬树，所以这大概是我今生能摸到树尖的唯一机会了，当然不能浪费。
摸完树尖，拍拍手开始挖坑。田田不知从哪儿借来两把铁锨和一个钉耙。没错，就是传说中猪八戒扛的那种钉耙，不过小了一号，不是九齿而是四齿的。够用了，反正也不是要打妖怪。
下手试试才发现，天哪，宣传画都是骗人的！看上去轻松浪漫，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！别说微笑了，我们差点儿就哭出来了。不知是不是被压路机压过，我们选的那块土地硬邦邦跟石头似的，刀枪不入。怎么形容呢……你啃过桌子吗？就是那种感觉。没啃过可以试试，体会一下我们当年的绝望。
六个人累得满头大汗，也只挖开了一层土皮。照这速度，肯定天黑也干不完啊。正发愁呢，抬头望见远处浩浩荡荡来了大队人马。原来是田田回学校搬救兵了！当时正好中午放学，留在班里的五十多个人早就心猿意马蠢蠢欲动了，田田一声令下，他们就迫不及待冲出教室，直奔公园而来。
我们的树 03
这下好了！六个人种不了一棵树，六十个人还能刨不出一个坑？男生们轮番上阵，不知过了多久，一个又深又大的坑终于出现了。
我们松了口气。种树真不容易啊，腰酸背痛还饥肠辘辘……奇怪，好像哪里不太对？怎么会那么饿呢？哦，对了，我们还没吃午饭呢！种树种得太过投入，把天大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。仿佛听见远方的家长小声嘀咕：啥时候学习也能这么忘我就好了……
接下来，只要把树插到坑里就行了。错！那不是我们的风格！在树根入坑之前，我们要先埋一个许愿瓶！六十个人分别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心愿，然后叠成纸鹤和心的形状，装进许愿瓶，再把瓶子深埋。这样的桥段，我好像只在情感剧里看恋人们做过。是不是很浪漫？
后来我实在不记得到底是从哪儿变出个玻璃瓶，于是特意查了当年的照片，尴尬地发现，所谓的许愿瓶貌似就是某知名酱料的罐头……咳咳，请自动忽略这个细节。
雪松看起来瘦，实际上特别沉，好几个男生一起，使了吃奶的劲儿才把它抬起来，插进树坑。接下来就是填土。不，填土也不能随随便便！大家排着队，轮流过去把腿伸进坑里，踩一脚，把土踩实。填一层土，再踩一轮，反复几次，直到把坑填平。每个人都公平地分到了一脚，嗯，满足了。
这下完事儿了？怎么可能！不知谁提议：“给咱们的树唱一首歌吧！”一呼百应，大家立刻手拉手把树围了两层，一边绕着它转圈，一边唱我们的班歌《感恩的心》。那场景好像夜空之下原始人围着篝火狂欢，只不过，我们的火焰是绿色的，而且带有森林的香气。
不可思议，在洛水之畔，竟有一棵属于我们的树了！大家商量着，等到白发苍苍之时，一定要回这地方看一看，那时，雪松大概已经长得像天空一样高了吧……
正想入非非，田田又招呼我们一起去拍合影。拍完照，种树才算正式落幕。
我们的树 04
浩浩荡荡地赶来，惊天动地地挖坑，轰轰烈烈地填土，再加上没完没了地挥洒浪漫……种树这件小事，放在我们身上，就变得仪式感十足。
哇——都这么浪漫了，难道不该落个泪？没想到，我们后来真的哭了，因为没过几个月，我们的小雪松就死了。
大概是因为土地太硬，雪松无法扎根。它喜欢较为疏松、排水良好的沙质土壤。它枯死后，就被管理员清理掉了。曾经欢腾热闹过的地方，如今只留下了一个树坑。
那年夏天，我们毕业了。升入高中后，有天晚上忽然收到初中同学群发的短信：“我很想念大家。有时间记得去看看我们的树，哦不，是树坑……”
据说坑里的许愿瓶还在。我已不记得当年心愿写的是什么，也无所谓是什么，只是偶尔会怀疑：那个树坑一直荒芜着吗？我们的爱都埋在那里呀，难道，难道真的没长出什么美丽的植物来吗？
有爱，就会有美丽的植物 静静 摄
THE END
晚报副刊精读
编辑：静静
审核：周彦超 张丽
洛阳晚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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